教科书里没有的鲁迅：他也很居家，喜欢谈论孩子，写文章也会纠结

在朋友内山先生的书店里，鲁迅坐在自己喜欢的藤椅上，角落里传来年轻人的声音：“看，鲁迅。”这时候，他便起身，低声对内山先生说：“又有人在议论我了，算了，走吧。”然后离开书店，沿着街边慢慢步行回家。这大概与众人印象中的鲁迅很不一样，作为著名的青年导师，面对崇拜者，鲁迅不是应该招招手，朗声为年轻人撒播如匕首投枪般的思想种子吗？

然而这就是真实的鲁迅，穿蓝色长衫，个子不高，走路很特别，鼻子底下留着黑色胡须，眼神清亮，虽然身形单薄却让人无法忽视。鲁迅曾在聊天时随口对内山说：“你知道吗？这世上本没有路，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。”而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端坐在书桌前，一只手夹着香烟，一只手提笔苦思，润色良久才将这句名言落笔，随即又如呕出颇多心血一般猛咳。

平凡的鲁迅和教科书里说的不同，他也可以是很居家的。儿子海婴出生的时候，他每天去产房探望，回家路上会到内山书店坐坐，一边喝茶一边快活地谈论海婴又长大了一点。鲁迅也和如今许多父母一样，每年去照相馆拍一张全家福，遇到孩子生病，他也忍不住唠叨一下：“哎，孩子可真麻烦。”可等到孩子长大一些，他便时不时地拿着各种玩具回家。内山夫妇常笑着猜测说，鲁迅夫妇这么宠爱孩子，家里一定是海婴最大。

鲁迅写文章也会纠结困扰。家中养病三月，鲁迅思考的仍旧是中国人的国民性，他在病中对内山说：“中国四亿民众其实都得了大病，病因就是之前讲过的‘马马虎虎’，一种随便怎样都行的极不认真的生活态度……我不得不承认日本人非常认真，这是我对比了中、日两个国家的国民性格得出的结论。只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，就算我喊破了喉咙，怕也没有谁会听，相反会被扣上类似‘卖国贼’‘帝国主义走狗’之类的帽子被人追杀吧。”可是鲁迅毕竟是鲁迅，他忍不住又说：“罢了，对于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不吐不快，只不过是觉得今天不应该说出来而已。等到病快好的时候我一定要说。”

鲁迅自中山大学辞职到上海后，处境越发不妙，南京甚至发出了对他的逮捕令。他用笔名发表文章，一般不出三天就会被人识破，于是又改笔名，那段时间是他笔名用得最多的时候，大概有近六十个。

鲁迅对逮捕令并不在意，依旧平静往来于家中和内山书店。别人说外面危险，他只淡淡地答：“没关系，要真想抓我的话，还发什么逮捕令啊？直接暗地里把我抓了岂不更好。”

颇有意思的是，逮捕令发出十年之后，时任南京宪兵队长正是鲁迅当年的一名学生，他写信询问鲁迅，是否可以撤销逮捕令。可见，当时的逮捕令似乎如同是对硬骨头文人的“褒奖”。结果，鲁迅回道：“我命不久矣，所谓的逮捕状留着也无妨。”

每到这种时候，内山先生便放下手头的活，拖把椅子到“鲁迅专用”的藤椅边，沏一壶茶，高高兴兴地聊起天来。“老板，你听说过‘黄河之水天上来’吗？因为古人治理黄河靠的不是疏通河床，而是把两岸的堤坝修建得越来越高。一旦发洪水，高筑的堤坝决堤了，水就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。这应该就是所谓的‘黄河之水天上来’了。这样看来，中国确实有必要改革治水方式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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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｜荒 樟

来源｜《百家讲坛》杂志